兔儿神

关于与“兔儿神”标题相近或相同的条目，请见“兔儿爷 (消歧义)”。

兔儿神是一位中国民间信仰中的神祇，专司人间同性之间的恋情，亦被誉为“同志界的月老”、“同志的守护神”。目前祭祀兔儿神最知名之道场为台湾新北市中和区的威明堂^[1]（兔儿神庙），道场以正一道教活动为主。兔儿神本名有不同版本，应为地区发音不同所产生的文字分歧，一说为蝴蝶之转音^[2]，包括“胡天保”、“胡田宝”、“蝴蝶宝”等。

兔儿神相关历史记载不多，但可以得知兔儿神的信仰为人类神格化，并非后人杜撰神话捏造，亦非民间谣传月兔形象。最早可以于明代徐𤊹（徐兴公）所著文言小说集《竹窗杂录》^[3]中窥见胡田宝的存在；在清代施鸿保所著的《闽杂记^[4]》中，则记录福建省中有胡天保、胡天妹庙，其中胡天保又被称为蝴蝶宝^[5]。

明末清初时，民间闽史便有文章记载专门祭祀胡田宝的寺庙与文化，一些地方道观中亦有供奉胡田宝，尔后清朝官员朱珪大肆抄禁胡田宝的寺庙与神像。推测与朱珪为故友的袁枚，也许是从其听来故事后，加以改编记述于《子不语》卷十九〈兔儿神〉。

一些野史除了记述祭拜胡天保的还愿事宜，同时也记述一位与胡天保名字相似的“胡天妹”，又称“蝴蝶母”、“蝴蝶妹”，亦为祈求感情事的信仰。

历史文献

根据文献年代顺序排列：

《乌石山志》清 · 刘永松、郭柏苍

〈乌石山志．卷三．受杖为神〉：

其中一段介绍道山观^[6]提及“道光十八年，因观中滥祀铁头和尚及胡田宝、蚨蝶母...’并引用明代徐𤊹（徐兴公）的文言小说集《竹窗杂录》：“胡田宝者，明提学道轿班，提学某少年美秀，田宝伺其入厕，尾之。受杖时，呼曰，愿死为此神，遂毙杖下。蚨蝶母乃淫亵之女神，俗传夫妇不睦，家人私祷焉。”

《闽杂记》清 · 施鸿保

〈闽杂记．卷七．胡天保胡天妹〉：

“省中尚向有胡天保、胡天妹庙，男女淫祀也。胡天保亦曰蝴蝶宝，其像二人：一稍苍，一少晰，前后相偎而坐。凡有所悦姣童，祷其像，取炉中香灰，暗撒所悦身上，则事可谐。谐后，以猪肠油及糖涂像口外，俗呼其庙为小官庙。胡天妹像，塑一美妇，一手解衣，一手作招人状，凡所悦女子，祷其像，亦取炉中香灰，撒所悦者身上，事谐后，以烟丝、槟榔、光饼等祀之。”

《愿丰楼杂记》清 · 丘复

〈愿丰楼杂记．卷二．二十六．朱文正禁淫祀〉：

“旧时闽中淫祠最多，有一种最伤风败俗者名胡田宝塑，为两人相抱，一面稍苍，一面嫩白，俗称小宫庙。凡无耻淫荡之徒见少年子弟，欲图苟合，即向泥像祷求。于是设计勾诱，得遂所欲，谓是胡田宝之默佑，随用猪大肠及糖涂泥像之口，以为谢。前清乾隆间，朱石君珪以粮道摄福州府篆，于东门外易俗里康山庙搜出胡田宝泥像、木牌，带至署中，当堂劈分为两，一投诸洪山桥下，一投诸南台大桥下。”

〈愿丰楼杂记．卷二．二十七．吴藩司禁淫祀〉：

“勾引少年子弟之淫祀，已有上述之胡田宝矣。又有所谓蝴蝶母者，其像塑艳妆，男妇搭肩而立。凡无耻淫荡之徒见良家妇女少艾，勾诱不遂，即向求祷。事成以槟榔、丝烟、光饼等物报谢。相传供像之庙祝，其妻甚美，被人入庙祷诱成奸，可谓及身现报矣。又有尼姑庵老尼诱买幼女，收为徒弟。长则勾引恶少，一切床帐服物皆奸夫置办。成奸后，奸妇始削发；其未削者，即为童女，以便招引别人。奸夫或旬月不一至，老尼即将奸夫生年八字书符念咒，能使疾病昏迷。如被父兄管束，不能再往，咒至于死，必令破家丧命而后已。相传有"尔将我法门坏，我将尔家门破"之谣。吴荣光为藩司时严禁之，详见吴公《禁淫祀邪术示》中。当时与上述胡田宝、牛头愿四者并禁，并逐条详引刑律。道光十八年，详请总督钟祥、巡抚魏元烺奏明立案。胡田宝，他书或称胡天保，疑胡田、蝴蝶皆蝴蝶之转音；而蝴蝶母，他书又称蝴蝶妹也。”

《重纂福建通志卷》清 · 作者不明

〈重纂福建通志卷．卷五十五．朱珪禁淫祀文〉：

“照得闽人好鬼，习俗相沿，而淫祀惑民，王法必禁。盖聪明正直谓之神，礼义廉耻谓之人。人有贵贱贫富，无礼义廉耻则同于禽兽；神有新故大小，聪明正直则等于么魔。从未有淫污卑辱，诞妄凶邪，列诸像祀，公然祈报，如闽俗之甚者也。本道访闻省城，有淫祀二种，其一名胡田宝，塑为两人相抱，一面稍苍，一面嫩白，俗称小官庙。凡无耻淫荡之徒，见少年子弟，欲图苟合，即向泥像祷求。于是设计勾诱，得遂所欲，谓是胡田宝之默祐，随用猪大肠及糖，涂泥像之口以为谢。不知有廉耻者虽百，胡田宝不能被诱。无廉耻者何，必胡田宝使堪作合哉，迺竟淫邪相导，习为固然。若犹具有人心，宜悔宜痛，此其一也。”

“本道既有访闻，即委员差役，于东门外易俗里康山庙，搜出胡田宝泥像木牌，带至署中，当堂劈分为两，一投诸洪山桥下，一投诸南台大桥下。”

朱珪亦在此文中解释其思想，为他抄禁庙宇之理由：“昔人有言曰：吾有三乐，人贵而物贱，吾幸为人；男贵而女贱，吾幸为男。今既为男矣，乃甘为人所淫；幸为人矣，乃甘奉祀兽畜，岂非无人开导，陷于不知乎？”

另有一小段记录朱珪之官迹：“先是珪于乾隆一十年，闲来督粮储道，毁胡田宝、牛头愿两淫祀，投像于水械，庙祝于通衢，闽人感化之。”

〈重纂福建通志卷．卷五十五．吴荣光禁淫祀邪术示〉：

“为申明律例，严禁淫祀邪术，以正人心风俗事，本司三莅闽省，备见闽人读书循礼，知义好善，民俗愈进愈湻，惟是旧俗相沿尚鬼。其胡田宝之淫祀，牛头愿之邪术，乾隆年间，经大学士朱文正公，前任督粮道时，查明毁禁，剀切晓谕。迄今又越七十馀年，本司职承宣化，访得乌石山白马王庙，及东门外中山境康山都统祠等处，曾有供此邪像者。除饬地方官会同委员，普行分别拆毁严禁外，合行出示，并饬各属自行查办禁止，不得骚扰前道。喻以情理，本司做以律例，窃愿人心普正，风俗通湻，当月吉布令之，始为尔军民悚，切言之。 一名胡田宝，凡无耻之徒，勾诱少年子弟，向像祷求，既成报谢。查例载：强奸十二岁下幼童者拟斩，和奸者拟绞。即非十二岁以下，和同鸡奸者，亦杖一百枷号一个月。此等人即不顾廉耻，亦当爱惜身命，何得纵一日之欲，犯三刑之诛？而胡田宝导淫受谢，即应律以教"诱人犯法与人同罪"之条。现据闽、侯两县查禀，业经祠像折毁，惟恐故习复萌。此后如有复行塑供者，许尔等首报到官，从优酌赏。”

另外，此文同时也出现蝴蝶母的身影：

“一名蝴蝶母，其塑像艳妆，男妇搭肩而立。凡无耻淫荡之徒，见良家妇女少艾，勾诱不遂，即向求祷。事成以槟榔、丝烟、光饼等物报谢。相传供像之庙祝，其妻甚美，被人入庙祷诱成奸，可谓及身现报。查律载：军民相奸，杖一百枷号一个月，强奸者绞。奸幼女十二岁以下，虽和同强奸，期亲妻女及雇工奸家长妻女，皆斩决。而蝴蝶母必应，科以媒合容止，及教诱同罪之律，应行拆毁。”

传说

《子不语》

根据袁枚《子不语》的记载^[7]：

清初，有一位年轻就得到功名的巡按御史，被派到福建去。当地一位名叫胡天保的人，很喜欢这位巡按御史的美貌，每次巡按御史升堂，一定偷偷窥视他。巡按御史心中很疑惑，但总不了解原因，胥吏也不敢讲。巡按御史去巡察别的地方，胡天保也跟著去，后来竟躲在厕所偷窥巡按御史的臀部。巡按御史问他，他刚开始不肯说，后来被刑求才说：“实在是因为大人的美貌，心中无法忘怀。明知道天上的玉树不可能让凡间鸟儿停歇，但还是鬼迷心窍，不知不觉做出这种无礼之事。”巡按御史大怒，将他杖毙处死。

过了一个月，胡天保托梦给乡亲，说：“我这种非礼之心冒犯到尊贵的大人，死了是应该的，但是出于一片痴傻爱心，跟一般歹徒恶意害人不同。地府的官吏都笑我、消遣我，但都没有对我生气的。现在阴间封我为兔儿神，专管人间同性恋之事，可以为我建庙招来香火。”

福建地方有一些人有聘男子为契兄弟的习俗，他们听到乡里人述说这段托梦之语，就争相集资建庙，果真非常灵验。后来，只要有想要偷偷相会约见，或是有爱恋不受赞同者，都会前往祈求庇佑。

袁枚的老友程鱼门听到这事就说：“这个巡按没读过《晏子春秋》里面类似的故事，所以下手才这么重。像是狄伟人先生就不会这样；据说狄先生担任翰林院编修时，年轻又英俊貌美。有个车伕也是个年轻人，去狄府里工作，勤快的替先生推车，不接受雇用的薪资，先生也很重视他。没想到他生重病，看了所有医生都无效，快断气的时候，请主人过来，他说：‘既然小人快死了，不得不说出来。小人之所以病到快死了，都是太爱慕主人您美貌的缘故。’主人大笑，拍了他的肩膀说：‘傻奴才！有这种心意为何不早说呢？’于是便在车伕死后，就把这个车伕厚葬了。”

传说来由

传说的产生其来有自。明清时期，福建一带“男风”特别兴盛，上及士人，下及庶人。而民间便产生出契兄弟及男娼的风俗文化。《万历野获编》中说：‘闽中契弟乃习尚成俗。’‘闽人酷重男色，无论贵贱妍媸，各以其类相结，长者契兄，少者为契弟。’对福建地区而言，这种同性恋关系与传统道德无关，当时社会将同性恋与异性恋相提并论，并认为两者间不存在优劣或正常与反常的区别，仅只是作为一种生活方式而存在，并广为此地区的人所接受。在当代的小说中，亦有描绘福建一区崇拜同性恋神明的习俗。

信仰消亡沿革

华侨大学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教授—范正义著作《众神喧哗中的十字架：基督教与福建民间信仰共处关系研究》^[8]提及：

“通过在全国各地普遍设立社祭、厉祭与城隍，王朝就以一种上下统属的祭祀等级关系，控制了民众的日常信仰活动。与此同时，凡是未列入祀典的民间神祇，则通通被当作“淫祀”加以禁止。

在中央王朝的大力推动下，明代福建官方对民间“淫祀”的打击极为严厉，仅嘉靖《延平府志》记载的被官方拆毁的宫庙就有汉闽越王庙、正顺庙、灵顺庙、忠肃庙、永宁庙、孚济侯庙、显应庙、右二感应王庙、嘉应庙、应灵庙、永庆庙、昭定叶中丞祠、顺懿行祠、福善王行祠、清隐祠、龙井祠、真君庙、华光庙、泰山庙、三官祠与蒋里祠等数十座。

清袭明制，继续强化对民间神祇信仰的控制，严厉打击“淫祀”。如乾隆年间督粮道摄福州知府朱珪在周密调查的基础上将福州地区扰民最深的“胡田宝”“牛头愿”两种“淫祀”一举捣毁。”

现代发展

兔儿神的信仰曾广传于中国福建一带，清朝时虽因政治因素几乎灭迹，有少部分记载随著移民传入台湾。

道教道场

兔儿神由地府指派职司，于下界管辖人间同性姻缘事，是为“阴神”，一如城隍爷、土地公、王爷等，皆为体制内之“正神”。清代时有全真道观祭祀兔儿神（例：福州道山观），现代亦有正一道观祭祀兔儿神（例：新北市中和威明堂），祭祀之处皆为太上三宝具足之道场，当为“阳庙”。

位于台湾新北市中和区的威明堂^[1]（兔儿神庙）据称是全世界目前唯一公开有配祀兔儿神的道教道场。道场以正一道教活动为主，“兔儿神胡天保大爷”为侧殿护法。由于“同志月老”的形象声名远播，亦被许多观光手册标示为LGBTQ+友善地点，吸引全世界善信慕名朝圣。道场创始人卢威明大师，希冀兔儿神能作为LGBTQ+族群的避风港，让道场成为善信的第二个家。

许多新闻报导中，威明堂被列为大台北地区排名第三的“月老庙^[9]”。

电视剧

• 2010年，台湾电视剧《戏说台湾》曾于2010年播出剧集“兔儿神弄姻缘”，使兔儿神的名号广为人知。

• 2021年，著名美剧《American Gods》第三季，兔儿神为该剧唯一出现过的中国神祇。兔儿神守护同性感情的形象，逐渐在世界上传播开来。

电影

• 2019年，亚裔美国导演Andrew Thomas Huang^[10]以兔儿神为题材，制作了一部14分钟的短片（兔儿神）《Kiss of the Rabbit God》^[11][12]。他凭借这部影片入围Tribeca Film Festival（翠贝卡电影节）。并于同年11月，受中和威明堂邀请做台湾首映^[13]，吸引众多外国人士前来观看并分享心得。

研究

作为所有现存之宗教中，近乎唯一一个同志守护神，引起不少各国历史学、宗教学、性别学、人类学、哲学学者研究。其中著名的研究文献像是宋怡明的《胡田宝与清中叶同性恋话语》^[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