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柬埔寨電信網絡詐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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柬埔寨電信網絡詐騙是指在柬埔寨多地發生的有組織電信詐騙犯罪活動。2020年，隨着柬埔寨禁賭令和2019冠狀病毒病的雙重影響，大量有中資背景的柬埔寨賭場和酒店轉為電詐園區，吸引主要來自中國大陸的詐騙集團入駐，和犯罪集團有密切聯繫的當地政府和警察為其提供庇護並收取保護費。這些詐騙集團通常還涉及跨國人口販賣、洗錢、強迫勞動及奴役、虐待、謀殺、強迫賣淫等犯罪活動，影響波及中國大陸、台灣、香港、越南、泰國、韓國等地，曾被日本經濟新聞、半島電視台、BBC、KBS等多國媒體和聯合國、國際刑警組織、國際特赦組織等國際組織報道揭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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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
20世紀90年代末，台灣開始出現電信詐騙組織。2008年前後，各類電信詐騙黑幫蔓延至中國大陸及各東南亞國家[新聞 1]，中國大陸、台灣、柬埔寨等地警方也開始進行跨國反詐騙合作[新聞 2]。2011年便有188名詐騙犯罪嫌疑人在柬埔寨被抓獲[新聞 3]。2015年，有台灣詐騙集團被上海公安局指控在柬埔寨設置詐騙窩點，在中國大陸、台灣騙取民眾「到國外打工」，通過落地後扣留被騙者護照並強迫工作、限制外出的形式運作，10月31日，168名詐騙犯罪嫌疑人在柬埔寨被捕[新聞 4]。2016年開始，柬埔寨境內的電詐組織大幅增加[調查報告 1]:6。
在電詐產業發展的同時，21世紀10年代中期開始，柬埔寨憑藉合法網絡博彩吸引中國資本大量湧入，開設以接待中國人為主的賭場和酒店。至2019年，柬埔寨出現了163家合法賭場，西哈努克港（簡稱「西港」）因為在其中占有91家被稱為「網絡博彩之城」，集中了數十萬從事博彩業的華人。由於腐敗和監管寬鬆，大量沒有牌照的非法「網投」（指非法網絡賭博）園區通過租借並向合法賭場繳納保護費的方式運作，這些非法園區會以高薪和包出國機票的話術吸引中國人前去務工，「員工」會被扣押護照，被園區以軍事化管理強迫推廣網絡博彩，交給公司不菲的「賠付金」才准離開。管理混亂的園區也催生了大量惡性治安事件，2019年4月25日，一名17歲的中國公民周杰從柬埔寨波貝的一家「網投」公司墜亡，根據當地媒體的報道，周杰因為從園區逃走被懸賞5000美金，被抓回後「在『小黑屋』被折磨5天，再被赤身裸體推下樓。」[調查報告 2]。2019年8月18日，在中國大陸的影響下，時任總理洪森頒布禁賭令，宣布將停止頒發新的網絡賭博牌照並於2020年1月1日全面禁止網絡賭博[新聞 5][調查報告 1]:6。
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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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開始，在禁賭令和COVID-19的雙重作用下，柬埔寨賭博業遭受重大打擊，有的犯罪組織從柬埔寨轉移至緬甸[調查報告 3]。隨着疫情期間線上辦公需求的增加，電詐產業規模也愈發擴大，柬埔寨大量「網投」園區陸續轉換為電詐園區。這些電詐園區經營着年產值上百億美元的非法網絡博彩、詐騙、人口販賣、洗錢等跨國犯罪活動[調查報告 1]:6-7[調查報告 4]:22。電詐犯罪集團往往通過交保護費獲得當地官員庇護。2021年4月，一名前柬埔寨少將及其六名同夥被柬埔寨法院指控使用軍車協助28名中國公民偷渡柬越邊境[調查報告 3]。也有的電詐犯罪集團運營者本身就和柬埔寨政壇權貴息息相關：2022年，洪森的親信柬埔寨參議員符國安的女婿Rithy Samnang被美國媒體指控為「凱旋」電詐園區的實控人[調查報告 5]。2025年7月，符國安本人被泰國警方指控為多個電詐園區的所有人，其在泰國價值2700萬泰銖的資產被凍結，隨後泰國警方遭到洪森的批評[新聞 6]。
2021年起，隨着影響範圍的擴大，柬埔寨電詐犯罪的內幕開始被大量新聞媒體報道披露[調查報告 4]:22。2021年9月，日本經濟新聞發布調查稱來自中國和其他東南亞國家的成千上萬人被販賣到柬埔寨電詐園區遭受奴役折磨[調查報告 3]。2022年7月，半島電視台發布紀錄片指控來自中國的兩名西港富商「金水中國城」實控人董勒成和「凱博中國城」實控人徐愛民與柬埔寨政客勾結，在旗下電詐園區的運行中大量獲利[調查報告 6][新聞 7]。2022年9月，美國獨立媒體ProPublica調查了柬埔寨的人口販賣以及柬埔寨犯罪團伙針對美國人的詐騙行為，將西港稱為柬埔寨的「詐騙之都」[調查報告 5]。2023年3月，BBC報道了西哈努克港皇樂園區（由曾任西港賭場協會會長的柬埔寨勳爵黃繼茂所有）所從事的「殺豬盤」詐騙，指控柬埔寨當地政府包庇園區犯罪集團。4月19日，西港省政府發表聲明予以否認[調查報告 7][新聞 8]。
柬埔寨電詐集團的犯罪也在世界範圍內引發大量民間輿論。2021年下半年開始，柬埔寨電詐人口販賣在台灣由於受害者逐漸增多成為社會議題，據台灣刑事警察局預估，從2021年6月至2022年8月，已有超過千名台灣人被誘騙柬埔寨電詐園區[調查報告 8]。2022年2月，來自中國大陸的李亞緣綸自曝被騙至詐騙園區後淪為血奴，逃出園區後被中柬義工隊及中柬第一醫院救治，2月28日，當地警方稱該事件「純屬編造」，並以「提供虛假申報」、「煽動歧視」等罪起訴李亞緣綸、中柬義工隊隊長陳寶榮、陳寶榮助手陳曉華和中柬第一醫院醫生譚小梅四人[新聞 9][新聞 10]。次年8月21日，中柬第一醫院由於「無證行醫」被關停[新聞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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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柬埔寨電詐犯罪問題得到國際組織與各國政府的廣泛關注，中國、泰國、印度尼西亞、巴基斯坦、越南都發布了針對柬埔寨電詐犯罪集團的警報[調查報告 5]。2022年3月，國際刑警組織開展打擊人口販賣犯罪的「Operation Storm Makers」，柬埔寨電詐犯罪團伙被列為打擊目標[新聞 12]。8月，美國國務院發布2022年《人口販運報告》，將柬埔寨的評級降至最低的3級，指控柬埔寨政府腐敗、包庇犯罪團伙[調查報告 9]。同月，聯合國發布關於柬埔寨人權問題的報告，將柬埔寨電詐窩點形容為「人間煉獄」（living hell）[調查報告 10]。9月，有聯合國工作人員向柬埔寨政府致信稱已經有超過10萬人被販賣至柬埔寨被奴役、強迫犯罪以及性剝削[調查報告 4]:23。迫於國際社會的壓力，柬埔寨政府在聯合國報告公布的當天承認了電詐問題，宣稱將開展打擊活動，開始解救受害者並關停電詐園區[調查報告 5]。
然而，柬埔寨政府的打擊被多次批判浮於表面，國內的大商人和電詐園區的政治保護傘幾乎沒有被逮捕[新聞 13]，從2022年到2025年，電詐園區在柬埔寨的規模甚至在擴大，人權活動者以及電詐報道者反而承受了被逮捕、迫害的風險[調查報告 4]:23-24。2023年6月，國際刑警組織發布全球性警告稱電詐人口販賣犯罪正在演變成全球性威脅[新聞 14]。2023年8月，聯合國人權辦發布關於東南亞的電詐報告，稱數十萬人被拐賣到柬埔寨從事電詐[調查報告 1]。2025年6月，國際特赦組織發布長達244頁的報告《我是別人的財產》，確認柬埔寨境內的53個電詐園區，並指控柬埔寨當局「對此不僅知情，還表現出極度無效甚至腐敗的態度」[新聞 15][調查報告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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柬埔寨與世界各國的關係也因政府對電詐犯罪的保護而不斷惡化。2023年8月，泰國國家警署副署長素拉差·哈班稱自己在2022年4月和柬埔寨警方參與營救超過3000名被困電詐園區的泰國人時，由於柬埔寨警方和電詐園區的勾結，只有約100名受害者獲救，為此他甚至與時任柬埔寨警察總監，後當上柬埔寨副首相的洪森侄女婿內薩文「對峙，指責他試圖破壞這次任務」[新聞 13]。2024年6月，美國國務院在當年的《人口販運報告》繼續將柬埔寨評為最低的3級，指責柬埔寨高級官員直接參與電詐產業並受益其中[調查報告 11]，並於9月制裁了柬埔寨勳爵、洪森親王顧問、柬埔寨參議院議員李永法，指控其為大量電詐園區的所有人[新聞 16]。2024年10月22日，韓國廣播公司調查了位於金邊附近的「芒果」電詐園區，發現內有大量韓國公民遭奴役、虐待[調查報告 12]；報道公開後兩天，柬埔寨警察從被指控的園區內拘捕了上百名犯罪嫌疑人[新聞 17]。「芒果」園區本為柬埔寨太子集團與福建閩柬實業於2017年11月22日共同投資的芒果加工廠，然而「不到一年就倒閉了」，後發展為大型電詐園區[新聞 18]。太子集團曾被中國司法系統在判決書內評價為「臭名昭著的跨國在線賭博犯罪團伙」，並被自由亞洲電台指控開設位於財通的「金運」電詐園區。其實控人陳志為柬埔寨中國移民，於2020年被授予柬埔寨公爵，曾與柬埔寨內政部長韶肯合作經商，長期擔任韶肯、洪森、洪瑪奈、韓桑林等柬埔寨高官的私人顧問[調查報告 13]。
2025年7月，柬埔寨和泰國爆發邊境爭端。7月27日，因被洪森泄露私人通話內容被免職的泰國前總理，時任泰國文化部長佩通坦表示衝突與泰國對柬埔寨電詐團伙的打擊相關[新聞 19]。泰國對賭博業的發展野心也是其加大對柬埔寨電詐園區打擊的原因，與洪森家族關係密切的柬埔寨兩名參議員兼富商符國安、李永法曾因涉嫌運營電詐園區被泰國審查通緝，這被新加坡亞洲新聞台認為是泰柬衝突的導火索[新聞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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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式
柬埔寨的電詐園區通常以賭場、酒店、公寓、寫字樓、工業園等形式為掩護，由「物業」、「公司」、「員工」三方組成。「物業」為園區建築的實際業主及其直屬的組織，負責運營電詐園區的水、電等基礎設施，會在建築周圍築帶有鐵絲網的圍牆，安設監控設備並安排武裝保安巡邏來防止「員工」隨意出入。「物業」的實際控制人多為和當地政府有密切聯繫的華裔富商，會為入駐其中的電詐組織提供政治保護傘使其免於警方追查。「公司」是在園區內向「物業」繳納租金和保護費的電詐犯罪團伙，其頭目通常稱為「經理」或「老闆」，在園區內控制「員工」運營各類電詐、洗錢及人口販賣犯罪活動。有時「物業」也會直接運營直屬的電詐「公司」或是給「公司」提供技術支持。「員工」是被「公司」所奴役的最底層受害者，會被強迫實施犯罪行為，並遭受「公司」的虐待[調查報告 4]。
柬埔寨電詐犯罪集團會通過在網絡發布虛假工作信息，從世界範圍誘騙多國國民通過合法或非法的方式前往柬埔寨。但是隨着人口販賣犯罪事實的大量曝光，也有犯罪集團會以「犯罪初創公司」和高薪來吸引各國人前去主動從事詐騙，有的成員可以自由外出。
中國大陸是柬埔寨電詐人口販賣的重要來源地，犯罪集團會把受害者吸引至廣西、雲南等邊境省份，當受害者與犯罪集團在現實接頭後便會被限制人身自由，再被犯罪集團和本地蛇頭勾結偷渡至越南、緬甸、老撾等國後轉運至柬埔寨。2024年，一名14歲的男孩被月薪1萬人民幣的工作引誘至廣西被綁架，後被偷渡到越南，被有越南人司機參與的犯罪組織多次轉車運送到位於西港的電詐園區。台灣也出現大量人員被誘騙，犯罪團伙會為受害者購買機票，待受害者落地柬埔寨直接運送到電詐園區[調查報告 8][調查報告 4]:62-69。
2023年10月，緬北果敢四大家族被中國通緝，位於緬甸撣邦果敢的電詐園區在1027行動後被緬甸民族民主同盟軍清除。2025年1月，王星事件引起中緬泰三國聯合打擊緬甸克倫邦妙瓦底的電詐園區。在這其中也有緬甸電詐犯罪集團向柬埔寨轉移並參與人口販賣[調查報告 4]:64-65[新聞 21][新聞 22]。2025年7月，根據柬埔寨警方估算的數據，已有超過2000名韓國人在中國黑幫的管理下當地從事電詐行業，會「將中國人上家製作的詐騙劇本翻譯成韓語，用韓語進行網絡直播吸引受害者注意，用韓語接聽電話等，通過徹底的分工化和韓國化坑騙韓國國民」[調查報告 14]。此外，與柬埔寨接壤的泰國和越南也有大量人口販賣受害者。
被販賣到電詐園區之後，電詐園區內的「員工」會被奴役進行電詐活動。犯罪團伙會給受害者洗腦，故意製造恐怖的氣氛讓受害者放棄逃跑[調查報告 4]:56-58。受害者如果怠工或是沒有完成規定的業績，就會被犯罪團伙以毆打、關小黑屋、電棍電擊、戴手銬等形式虐待。有的受害者還遭到性剝削[調查報告 4]:71-81。
園區之間還會像奴隸貿易一樣相互轉讓受害者。2024年，一名來自中國的受害者曾因生病不能參加電詐，而被位於財通的老闆以7000美元的價格賣到戈公省的其他電詐園區[調查報告 4]:84-87。
柬埔寨常見的詐騙手段有網戀詐騙、虛假博彩、虛假投資、冒充客服或公務員等，主要以中國大陸居民作為詐騙對象，但近年歐美和亞洲的多國均出現被騙者，每年的詐騙資金超過百億美元[調查報告 1]。詐騙團伙會將自己所從事的詐騙稱作「盤口」或「盤」，比如虛假戀愛詐騙被稱為「殺豬盤」，推廣博彩軟件引人下注的被稱為「賭博資金盤」，專門針對中國之外國家進行詐騙的被稱為「殺洋盤」，運作這些「盤」的詐騙組織頭目則被稱為「盤總」[調查報告 15][調查報告 16]。
2021年，柬埔寨匯旺集團旗下的金融擔保服務匯旺擔保上線，匯旺擔保最初宣稱作為房地產、汽車等合法商品的交易平台。該平台很快吸引了大量電詐犯罪團伙為其主要客戶，通過成千上萬個Telegram群組等渠道，作為犯罪集團洗錢、人口交易、犯罪工具交易（銀行卡、SIM卡等）和犯罪技術交易（犯罪網站搭建、deepfake換臉等）的重要媒介。犯罪分子通常使用以USDT為主的加密貨幣。2024年9月，匯旺發行了美元支持的穩定幣USDH，自稱「永不凍結」。2024年7月，英國區塊鏈分析媒體Ellipic發布了關於匯旺擔保參與電詐犯罪活動的調查報告，同時指控其與洪森家族有關[調查報告 17]，同月，匯旺擔保的一個賬戶由於涉嫌與朝鮮黑客組織有聯繫被Tether凍結。隨後，匯旺擔保更名為「好旺擔保」，匯旺集團也在其官網移除了對匯旺擔保的描述，但其資金規模仍在增長，至2025年1月，該平台參與的虛擬貨幣流通價值已達至少240億美元[調查報告 18]。2025年5月，美國財政部將匯旺集團列為「有重要洗錢隱患的金融機構」，指控匯旺支付、匯旺Crypto、好旺擔保均在匯旺集團建立的洗錢網絡中扮演重要角色。Ellipic的報道指出匯旺集團收到了價值至少980億美元的資產。[新聞 23]。
參考資料
參見
Wikiwand - 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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