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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君傳》,又名《閫娛情傳》[a],是一部明朝文言中篇小說。作者署名「吳門徐昌齡」,身份不詳。小說以武周代唐為背景,講述了武則天與其情夫薛敖曹[b]的情愛故事。作為中國第一部具體、露骨描寫性行為的小說,《如意君傳》寫成後廣泛傳播,在海外日本等國也十分流行,並對《金瓶梅》等明清艷情小說產生了深刻的影響。
武媚娘十四歲時被唐文皇納入後宮,與當時還是太子的唐高宗有私情。高宗即位後,武氏先拜昭儀,後為皇后。高宗死後,武后先廢中宗為廬陵王,又廢李旦,自立為則天皇帝,實行恐怖統治。武后六十多歲時蓄養過男寵懷義和尚、沈懷璆,兩人爭寵,後皆去世。武后七十多歲時仍然美艷宛如少女,寵愛張昌宗、張易之兄弟,付予官爵、財富,張氏兄弟卻對武后敷衍了事。無法盡興的武后偶然得知,洛陽城中有一位名叫薛敖曹[b]的少年,才貌兼全,正因為陰莖極為巨大、無法性交而苦悶,便下詔傳其進宮。敖曹起初拒絕,認為人應該憑藉才能而非陽具進身,後來勉強同意。兩人性交時,武后起初感到疼痛,後來極為滿意,決定封敖曹為「如意君」,改元「如意」。此後兩人又在各種場合盡情交歡,其中一次武后差點死去,甦醒後對敖曹講述起自己從唐文皇以來的性經驗。武后仍時常與張氏兄弟宴飲,但不再做愛。薛敖曹深受寵幸,卻每每拒絕賞賜,還趁機勸諫武后恢復廬陵王為太子,還天下於李唐,甚至威脅要自我閹割來逼武后同意。武后年紀漸大,決定送敖曹出宮,到武承嗣家生活。兩人在各自陰部用香燙出疤,作為以痛始而以痛終的紀念。敖曹走後,武后重新寵幸張氏兄弟,卻無法得到性滿足,便傳敖曹再入宮。敖曹收信後選擇逃離隱遁。武后末年,張氏兄弟被太子誅殺。薛敖曹不知所終,據說已經得道。
《如意君傳》作者不詳。有的版本署名「吳門徐昌齡」,其人信息不見於各路史料。根據小說中提到的「票本」,小說創作年代的上限為明正統年間(1436—1449年)。根據兵部侍郎黃訓《讀書一得》中收錄的〈讀如意君傳〉,小說創作年代的下限為黃訓去世的嘉靖十九年(1540年)。石明軒(Charles Stone)在分析黃訓的其他作品後,認為黃訓很可能就是《如意君傳》的真實作者。[3][4][5]:58,114
《如意君傳》可能早在萬曆年間就有書坊刻本。現存古本均為日本刊本,且出自同一系統。其中最早的為清閟閣本,據版權頁信息,刊於寶曆十三年(1763年);扉頁中書「則天皇后如意君傳」,右題「吳門徐昌齡著」,左題「東都清閟閣梓」;有序,署「甲戌秋華陽散人題」,王汝梅、石明軒認為此即編著《鴛鴦針》的華陽散人(吳拱宸);有跋,署「庚辰春相陽柳伯生」,其人無考;正文為寫刻,避朱由檢諱,首行題「閫娛情傳」[a],末行標「閫娛情傳終」,文中有訓讀標記。其次為聖華房本,木活字排印,內容與清閟閣本幾乎一致,但沒有作者署名,沒有訓讀標記,有因為誤認訓讀標記而錯排的訛字。又有袖珍排印本,跟《大東閨語》合印。[3][6][7][5]:105-113[c]
中國古代的情色描寫有兩種手法,一種含蓄、間接,使用暗示和比喻,另一種則直接、露骨,帶來生動的視覺體驗。[10]《如意君傳》是現知中國第一部具體、露骨描寫性行為的小說。[4][11][12][5]:46[13]小說寫成後廣泛傳播,可能在萬曆年間就有書坊在刊刻售賣。明清戲曲、小說在故事中提到艷情小說時,常舉《如意君傳》為例,如《紅梅記》、《桃花影》、《繡榻野史》、《肉蒲團》、《醒世姻緣傳》、《續金瓶梅》中都有購買或閱讀此書之情節。清朝幾次查禁圖書,也都包含此書在內。[3][6][14]
《如意君傳》對後世艷情小說影響甚巨。《醒睡編》中的〈武曌傳〉,完全是此書艷情部分的節錄;《濃情快史》後半部幾乎全抄《如意君傳》。[3][5]:116-119《痴婆子傳》被認為是對《如意君傳》的戲仿。[15]:103《如意君傳》中的一些表述,特別是對性愛的露骨描寫,為後世艷情文學作品提供了典範。如武則天稱薛敖曹的陽具為「麈柄」[d],這成為後世小說中慣用的說法。[9][17]又如,儒家經典《大學》中有「可以人而不如鳥乎?」之說,《如意君傳》將其重新解讀為人應該跟鳥一樣享受交歡之樂,這一表述後被湯顯祖《牡丹亭》借用。[5]:128-129《如意君傳》對《金瓶梅》的影響尤其受到關注。《金瓶梅》中有十多處性描寫,都是化用、模仿、甚至抄錄《如意君傳》。[10][4]《如意君傳》將艷情與國事、政治聯繫在一起寫作的方式,為《金瓶梅》將性愛與晚明社會、家庭聯繫在一起寫作的方式提供了先例。[18]
《如意君傳》的影響力延伸到了海外。在日本,《如意君傳》在江戶時期就已經十分流行,不僅刻印漢文原本,還有日文編譯本《通俗如意君傳》、考證本《如意君傳考證》等。該書也有法語和英語譯本,法譯本與《痴婆子傳》合為一冊出版,英譯本見於石明軒以《如意君傳》為主題的博士論文。[3][19][20][5]
《如意君傳》中有眾多歷史人物登場,有大量準確的歷史細節和典故,將武則天和薛敖曹的情慾交歡置於武氏和李氏的政治鬥爭故事之中。[5]:4-5康正果認為,小說中的歷史元素只是為了合法表現色情而採用的敘述手段。[21]石明軒則認為恰恰相反,色情描寫可能才是表面藉口,目的是講述一則關於皇位繼承之合法性的歷史寓言,以表達作者對大禮議等問題的看法。[5]:20,79-82
一些學者認為,《如意君傳》用一種反常的、倒錯的方式,生動地體現了父權文化下的性別關係。如黃衛總指出:武則天因為政治權力的變化,從男女關係中的被支配者變成了支配者;薛敖曹巨大的陽具反而讓其才學變得無足輕重,並成為了性別關係中被支配的一方,反倒是通過自我閹割來重振雄風,避免了變成傳統故事中紅顏禍水的角色。[15][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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