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起來吧

《主起來吧》（拉丁語：Exsurge Domine），全稱茲將「主，起來吧」的詔書中所列舉的路得異端，臚列如下（Bulla contra errores Martini Lutheri et sequacium）^[1]，是羅馬教宗良十世於1520年6月15日頒佈的一份教宗詔書，主要回應宗教改革家馬丁·路德的《九十五條論綱》，對馬丁·路德的學說提出了四十一點譴責。該詔書並要求馬丁·路德一派需於詔書發佈之日起60天內宣佈接受改悔，否則將被天主教會處以絕罰。

《主起來吧》詔書封面

《主起來吧》詔書的一份影本目前藏於梵蒂岡圖書館^[2]。

內容

《主起來吧》由天主教神學家約翰·埃克領銜的一個委員會參與起草。《主起來吧》是這份教宗詔書的卷首語。詔書第一部分是一段序文祈禱詞，其中呼求天主興起對抗那些「起來欲毀壞葡萄園的狐狸們」以及具破壞性的「森林中的野豬」^[3]。這兩個比喻分別來自舊約聖經雅歌2:15「請你們為我們捕捉狐狸，捕捉毀壞葡萄園的小狐狸，我們的葡萄園正在開花啊！」以及聖詠集（詩篇）80:14-15的「你為何拆毀了它的籬笆，任憑過路的人去砍伐，使森林的野豬去踐踏，使田間的野獸去吃它？」（^{[註 1]}）。後世研究認為，教宗良十世在1520年春天曾在寓居義大利山中狩獵小屋時狩獵野豬，因此受到啟發，想到了這樣的比喻^[4]。

在向宗徒伯多祿（彼得）與保祿（保羅）以及全體諸聖教會祈求代禱以捍衛天主教對抗路德之後，詔書接著列出此前由委員會選出的四十一條命題。不過，這些受譴責的命題並未涵蓋路德所主張的所有爭議教義，部分原因是路德許多闡述其與天主教神學歧見的重要著作（包括《教會被擄於巴比倫》）在該詔書頒布時尚未出版。此外，由於教廷方面致力於加快詔書的撰寫，負責撰寫詔書的委員會也無法有足夠時間徹底審查路德已出版的材料。因此，被譴責的命題主要取材自埃克個人熟悉的材料，其中包括《九十五條論綱》、科隆大學與魯汶大學對路德所發布的譴責名單（埃克曾將其帶至羅馬），以及路德的《解說》（Resolutiones，即對《九十五條論綱》的詳細闡述）^[5][6]。四十一條受譴責命題中超過半數來自《九十五條論綱》或《解說》；其餘大部分則取自萊比錫辯論^[7]。這些譴責的選擇在很大程度上參考了對科隆大學與魯汶大學原先對路德學說的批判。

詔書中一部分對路德的譴責確認了教宗此前的判決。路德支持大公會議至上主義（conciliarism）的立場被明確譴責（命題第28條），並在詔書結論中特別指出：「〔路德〕輕率地訴諸於未來的大公會議。這當然違反了我們的前任教宗庇護二世與教宗儒略二世的憲令，該憲令規定凡如此上訴者皆應以異端之刑罰處之。他徒然祈求大公會議的幫助，因為他公開承認自己並不相信大公會議。」^[3]。其他譴責則代表教宗對此前在天主教學者與神學家之間可自由討論的議題所做出的新判斷。例如，路德反對焚燒異端者（命題第33條）以及他對鄂圖曼土耳其的反戰立場（命題第34條），其實也是伊拉斯謨所持的意見^[8]。此外，路德在反對焚燒異端者時明確引用教父聖熱羅尼莫作為支持。

接著，良十世以如下言詞對這四十一條命題做出權威性的譴責：

「在這些我們可敬的弟兄們的建議與同意下，對上述每一條命題經過成熟的審議，並憑藉全能的天主、蒙福的宗徒伯多祿與保祿以及我們自身權威，我們將這些命題或錯謬全然譴責、駁斥並完全拒絕，因其或為異端、醜聞、錯誤、冒犯虔敬之耳、或誘惑單純之心，並違反天主教真理。藉由列出它們，我們法令並宣告：所有男女信友必須視之為被譴責、駁斥並拒絕……我們以聖善的服從德行，以及自動招致重大絕罰的刑罰，約束所有人。」

此外，詔書也包含禁止使用路德著作並命令焚毀的指示：

「〔我們〕同樣全然譴責、駁斥並拒絕馬丁本人的書籍與所有著作及講道，不論是拉丁文或任何其他語言，只要其中包含上述錯謬或其中任何一項；並願其被視為完全譴責、駁斥與拒絕。我們禁止所有男女信友，憑藉聖善的服從，並受上述自動招致之刑罰所約束，不得閱讀、主張、講述、稱讚、印刷、出版或辯護這些著作……確然，在本信函公布後，這些著作無論在何處，都應由主管教長與其他教會人士仔細搜查，並在上述刑罰下，於神職人員及民眾面前公開而隆重地焚燒。」

路德及其「支持者、追隨者與幫助者」在詔書公布後獲給六十天期限，須停止「講道、闡述其見解與指責他人，以及出版涉及全部或部分錯謬的書籍與小冊子」。路德本人被指示必須「以一份公開文件向我們告知其撤回（recantation），並由兩位主教加蓋印章，我們須在另六十天內收到。或者，他本人在保證安全通行的情況下，到羅馬親自向我們告知其撤回」。

後續

後世畫家還原馬丁·路德燒毀《主起來吧》詔書的場景

教宗良十世指派埃克與樞機傑羅拉莫·阿萊安德羅（英语：Girolamo Aleandro）負責在薩克森周邊以及低地國公布這道詔書^[9]。然而，由於路德在德意志地區尤其受到廣泛的民眾支持，他們發現這項任務比原先預期更加困難。在艾福特（位於今德國圖林根州），同情路德的學生將詔書副本丟進當地河中；在托爾高（位於今德國薩克森州），張貼的副本被撕毀並遭污損。甚至有些天主教主教遲疑六個月之後才公布詔書內容^[9]。有時埃克與阿萊安德羅甚至有性命之憂^[10]。在萊比錫，埃克甚至不得不為了保命而撤退到一處修道院中避難一小時之久^[9]。

埃克覺得他的任務尤其艱難。他曾收到秘密指示，允許他自行決定在詔書的絕罰威脅之下增添更多名字。他選擇利用此權力，在詔書上補入數名著名的德國人文主義者，因而激起了他們與路德支持者之外的另一股反對力量。在尼德蘭（今荷蘭、比利時一帶），阿萊安德羅同樣遭遇了路德支持者的對抗。他遇到的其中一人是伊拉斯謨，後者宣稱：「詔書的嚴苛並不符合教宗的溫和立場」；又說：「教宗詔書固然重要，但學者們更看重內容具備神聖經文證據與良好論證的書籍，因為聖經不是強迫，而是教導。」^[11]

由於這些原因，詔書的傳佈耗費了數月才得以完成。路德本人在當年十月初收到一份帶有教宗印璽的正式副本。然而，有關該詔書的傳言早在正式副本抵達前便已傳入路德耳中。起初他懷疑其真實性，並認為相關文件可能是偽造的，甚至可能由埃克本人所為。儘管如此，他仍評論說，無論其真正來源如何，該文件都是「敵基督」的作品，並在尚未收到正式副本前開始撰寫回應^[12]。由於路德及其他新教改革者認為教宗制度本身就是「敵基督」，他的回應遂命名為 《反對可惡的敵基督詔書》（Adversus Execrabile Antichristi Bullam）^[13]。

路德在其回應中稱：「無論誰撰寫了這道詔書，他便是敵基督。我在天主、我們的主耶穌、祂的聖天使以及全世界面前抗議：我由衷地反對這份詛咒我的詔書，我咒罵並唾棄它，視之為褻瀆基督──天主之子與我們的主──的聖物。這便是我的撤回（recantation）。」^[14]隨後，他對於詔書「一攬子式」的譴責提出質疑：「我的命題被稱為『有些是異端、有些是錯誤、有些是醜聞』，這等同於說『我們不知道哪條是哪條』。噢，講究卻無知！我想要的是指教，不是含糊其辭，而是明明白白、確確實實的教導。[...] 讓他們指出我何處是異端，否則就閉上他們的嘴吧。」^[15]該文其餘大部分內容則討論被譴責的命題。

隨著詔書的公布，德意志境內開始出現零星的公開焚燒路德著作的事件，以執行良十世的指示。然而，在某些地區，這項命令因路德的高人氣而難以或無法執行。有時，他的追隨者成功以廢紙或反路德小冊子替換被譴責的著作，或在書籍燃盡前將部分作品從火中救出^[16]。

1520年11月29日，路德發表了第二篇回應詔書的著作，題為 《為所有遭羅馬詔書錯誤譴責的論題辯護》（Assertion of All the Articles Wrongly Condemned in the Roman Bull）。其中他對第18條命題的評論正可代表其整體語氣：「我錯了，我承認，我說贖罪券是『虔誠地欺騙信友』。我收回並說：『贖罪券是最虔誠的詐欺，是最無賴的教宗所使用的騙局，用以欺騙靈魂並毀壞信友的財物。』」^[17]路德同月亦出版了 《基督徒的自由》（On the Freedom of a Christian）。雖然此書並非專為回應詔書而寫，但其中仍重申了他對詔書所譴責的某些主題（包括大公會議權威高於教宗命令）的堅持^[18]。

路德本人在正式收到詔書的六十日後（即1520年12月10日）公開燒毀收到的《主起來吧》詔書。作為回應，教廷後續於1521年1月3日頒佈《羅馬宗座應該》，正式絕罰馬丁·路德一派^[19]。

參見

• 反宗教改革

註釋

1. 文本均源自聖經天主教的思高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