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展性獨裁

發展性獨裁，亦可稱為發展型專政（日語：開発独裁）是指由於國家的「政治穩定」某種程度上是經濟發展所必需的，因此有必要大大限制人民的政治參與並為獨裁統治辯護。執政當局通過這種政治管理所取得的經濟發展成果分配給人民來保證政府合法性。^{[註 1]}

歷史

由來

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法西斯主義和馬克思主義教授詹姆士·格雷戈（英語：A. James Gregor）在1979年撰寫的《義大利法西斯主義與發展型專政》（Italian Fascism and Developmental Dictatorship）^{[註 2]}論文中第一次使用了該術語。^[1]相反，諸如極權主義、官僚主義、威權主義之類的各種概念被用來分析亞洲和拉丁美洲的政治體系。^[2]

然而，1980年代中期以來在日本，由於韓國和台灣的民主化運動的興起以及亞洲各個地區發展中遇到的社會問題、作為東亞域內老牌資本主義國家的日本與這些新興經濟體在貿易等領域上的競爭關系所催生出的日本民眾對這些地區的消極情緒等，「發展專政」一詞在大眾媒體上屢見不鮮。這導致該術語範圍大大擴大，並被普遍用於對這些地區各個政權的批評，儘管當時日本的政治學者們並不贊成濫用這種「應當慎用」的表述。當時東南亞的很多反共政府被稱為「發展型專政」，如馬克斯領導的菲律賓、蘇哈托領導的印度尼西亞和李光耀領導的新加坡。創造該詞的詹姆士·格雷戈曾也是馬可仕政府的顧問。^[3]

有一些一開始被認定為發展型獨裁的政府在1980年代遭遇危機並在1990年代冷戰結束和亞洲經濟危機之後消失。很難說該理論是用相似的術語，並且對這一概念進行了完善。但是即使在今天，「發展專政」一詞在描述1980年代後半葉的亞洲國家時被廣泛使用時仍然是一個需要仔細考慮的術語。^[4]

權力壟斷和壓制民主

在諸如菲律賓馬可仕政府，印度尼西亞蘇哈托政府和泰國他那叻政府這樣的「發展型專政」政府中，少數精英階層，例如來自軍隊和官僚，壟斷了制定發展政策的權力。由於這樣會使利益私有化，國家權力中心對大多數人民都屬於秘密，後來被批評為裙帶資本主義 。

為了使這些開發中國家奉行針對經濟發展和工業化的發展政策，有必要集中管理各種國家資源並將其系統地，優先地投入經濟發展。這些國家政治中各不相同的團體產生了錯綜複雜的矛盾^{[註 3]}，代表他們的政黨通過選舉和代議民主制進入了議會後，派系之間利益仍然複雜且很難調整。

實際上，開發型獨裁的腐敗和貪污問題也很明顯，不同政黨或同一政黨不同派別的政治家都在爭奪有限的國家資源。前一時期經歷過民主革命，但是隨後議會政治失敗以及政黨政治腐敗的國家，例如韓國、泰國、中國和印尼等國，便開始轉向發展型獨裁政府。

在開發獨裁社會內，結社自由和言論自由受到壓制，各種各樣的大規模監控被廣泛建立，此外還有大量秘密警察和維護國家安全名義的機構。在許多實行發展專政的國家中，共產黨有很強的影響力，而民主黨則受到了嚴重的鎮壓。政府也只允許黃色工會存在，勞工運動被嚴密控制。

發展型專政中國家作為權力的絕對壟斷者，時常出現壓制政治自由的情況，但是在發展型獨裁政府統治下的社會，民主並沒有被否定。在發展專政下，諸如政黨、議會之類的民主的機構雖然得以保留，但是只是表面制度。對於發展型專政政府，保留這些機構只是為了保留公民對政府合法性的認可。發展型專政中的選舉通常也是在某些集團的嚴格監督下進行的，並不會產生有影響力的反對黨，議會機構議事也不會發生任何尖銳的衝突。^{[註 4]}

發展獨裁和反共主義

發展型獨裁很少用於東方集團和社會主義國家中，而被認定為是發展型獨裁的一些開發中國家往往都有反共主義的共同點。例如泰國的他信政府和新加坡的人民行動黨歷代政府。^[5]

實際上，共產主義和馬克思列寧主義在某些方面具有共同的專門知識和組織方法。例如，中華民國的蔣經國和大韓民國的朴正熙在過去都曾經短暫加入過共產黨但是很快脫離，所以他們採用的治理方法中仍然可以見到如一黨專政和計劃經濟的影子。也就是說，發展型專政和共產主義不一定是不相容的，這樣做的主要目的是獲得西方已開發國家，特別是美國的援助，同時也拒絕了蘇聯的援助。^[5]

詹姆士·格里戈創造的發展型獨裁一詞，也成為了鄧小平為領導人的中國共產黨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改革開放以來的研究主題^{[6] [7]}。在毛澤東時代過去和改革開放後，中國共產黨絕對領導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通過接受西方已開發國家的援助和投資而取得了顯著的經濟增長，也是發展型獨裁的典型例子。雖然一定程度上取消了計劃經濟，但也並非實行自由市場經濟^{[註 5]}，同時也沒有進行任何民主化改革，但中國成為了僅次於美國的世界第二大經濟體，這種被稱為中國模式的國家資本主義也被越南共產黨領導下的越南社會主義共和國所使用，即革新開放政策。^[8][9]

在蘇聯解體後的中亞和高加索地區，前共產黨領導人仍然在實行發展型獨裁而非進行民主化改革，以土庫曼斯坦、哈薩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亞塞拜然等為代表。^[5]

獨裁的結束

當發展專政在經濟建設中取得一些成功，例如宣布每年的經濟增長作為其指標並將結果告知公眾，便一定程度增加了政府的支持度和合法性。因此，發展型專政致力於維持這些特點。但由於行政機構相關家庭的非法積累，家族生意和貪污腐敗使得發展型專政很快失去了合法性，並面臨著國內民主化運動的重大挑戰。例如1986年菲律賓的馬可仕政府因為人民力量革命而下台。

亞洲四小龍之二的中華民國和大韓民國由於經濟高速增長期結束，以及對待中華人民共和國和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的軍事威脅和政治宣傳，政府逐漸允許了民主化運動，例如美麗島事件和六二九宣言。1989年東歐革命結束了冷戰，西方國家尤其是美國對捍衛亞洲的反共政權失去了一些興趣，轉而開始關注人權狀況。西方國家的立場本來應該是亞洲反共政權實行發展型獨裁的重要後盾，但現在已經改變。在印尼，由於亞洲貨幣危機之後人民生活水平持續下滑，1998年印尼總統蘇哈托在群眾猛烈的譴責下辭職。

舉例

以下列出了過去曾出現過或現今仍存在的發展型獨裁國家，括號中的名稱是政府當局的名稱：

東亞／東南亞

•  大韓民國（第一共和國、第三共和國至第五共和國）
•  中華民國（蔣中正政府至李登輝政府初期）
•  新加坡（人民行動黨執政迄今）
•  印度尼西亞（蘇哈托政府）
•  菲律賓（費迪南德·馬科斯政府、羅德里戈·杜特蒂政府）
•  泰國（沙立·他那叻政府、塔克辛·欽那瓦政府）
•  馬來西亞（馬哈地·穆罕默德政府）
•  中華人民共和國（改革開放政策迄今）
•  越南（革新開放政策迄今）
•  不丹（2005年前的旺楚克家族）
•  緬甸（自1988年起實行軍事獨裁的國家和平與發展委員會、自2021年起的國家管理委員會）

中東

•  巴列維王朝（巴勒維王朝）
•  伊拉克（薩達姆·海珊政府）
•  沙烏地阿拉伯（沙烏地王室）
•  敘利亞（巴夏爾·阿塞德政權^[10]，阿布·穆罕默德·朱拉尼政權^[11]）
•  土耳其（凱末爾政府、阿德南·門德列斯政府、凱南·埃夫倫政府、圖爾古特·厄扎爾政府、坦蘇·奇萊爾政府^[12]、2018年土耳其大選前的艾爾段政府）
•  葉門（阿里·阿布杜拉·薩利赫政府）

歐洲

•  西班牙國（佛朗哥政府）
•  葡萄牙（薩拉薩爾政府）
•  南斯拉夫社會主義聯邦共和國（狄托政府）
•  蘇聯（戈巴契夫政府）
• 蘇聯解體後的後蘇聯國家^{[註 6]}
  •  俄羅斯（普丁政府）
  •  白俄羅斯（盧卡申科政府）
  •  哈薩克（納扎爾巴耶夫政府以來迄今）
  •  烏茲別克（卡里莫夫政府以來迄今）
  •  土庫曼（尼亞佐夫政府以來迄今）
  •  亞塞拜然（阿里耶夫政府以來迄今）
  •  喬治亞（謝瓦納茲政府）

美洲

•  巴西（1964年至1985年、瓦加斯政府等一系列軍政府）
•  玻利維亞（雨果·班塞爾·蘇亞雷斯政府）
•  智利（皮諾切特政府）
•  阿根廷（1976年至1983年的軍事政權）
•  委內瑞拉（雨果·查維茲政府）

非洲

•  摩洛哥（哈山二世政府）
•  薩伊^{[註 7]}（蒙博托政府）
•  大阿拉伯利比亞人民社會主義民眾國（格達費政府）
•  烏干達（伊迪·阿敏政府）
•  象牙海岸（費利克斯·烏弗埃-博瓦尼政府）
•  迦納（傑里·羅林斯政府）
•  南非（朱瑪政府）
•  蘇丹（奧馬爾·巴希爾政府）
•  塞席爾（弗朗斯-阿爾貝·勒內政府）
•  盧安達（保羅·卡加梅政府）